第23节
“你胡乱说些什么?十一挣钱已经很辛苦了,有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。” 温夫人沉声道。 “之远,纯儿说得没错,你凶她做什么?” 温之柔不耐烦地插话。 “吃饭,说那些做什么,之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挑三拣四的。” 温之衡一直沉默,看着旁边的陈十一,镇定自若地吃着饭,仿若他们谈论的与她无关。 她怎么了? 昨儿还好好的? “还有别的吗?明天我一并弄回来。” 陈十一轻言细语地话终止了他们的吵闹。 她转头问了温之柔。 “小姐,还有碎布吗?” “有。” “我要几块。” 她跛着脚把柴房里的柴收拾到屋檐下面,打扫干净后,把门板搬在柴房里,以后她便睡这。 之前剩了点鸡窝草,捣烂后敷在脚腕红肿的地方,她咬紧牙关,取了布死死绑住,休息一晚,明天,应该会好很多的。 门外,高大的身影遮了外头月色微弱的银光。 温之衡蹲了下来,要帮陈十一上药。 陈十一连忙用手挡住。 “已经上好了,大少爷不必费心。” 看不清温之衡的神色,但他的话里似乎带来一丝懊恼。 “你被人打,脚又受伤,为何不同我说?” 陈十一轻笑了一声。 “我动作这么明显,以为你们看得到,都是小事情,休息个两天就好了,何必多说,显得自已多想讨人怜爱一般。” “你在怪我?” 陈十一心想,她说的话里有埋怨吗? “大少爷,你摸过我的头后的手,反反复复搓洗得通红,你背我回来的晚上,恶心难受得在溪水里把皮都泡皱了,你同我每讲一句话,不知道要忍过多少的傲气和屈辱,才能低声下气,心平气和地说出来。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已。” “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薄待而怨恨,我也不会因你多说几句关心的话而感恩戴德,所以,你只需要做你自已就好,就如一开始,你对我的嫌弃。我是你们的丫鬟,我的身契在侯府,我会做好自已分内的事情。” “大少爷,我要休息了。” 陈十一侧过身子,听得田中的蛙叫和虫鸣声,还有温之衡微乱的呼吸声。 她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。 没关系,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关爱。 她从小就没有,也不稀罕。 休息了一天后,她的脚已经好很多了,她开始了按部就班的日子。 清晨,她早早地把院子打扫一遍,做好饭,就上山砍柴,依旧采鸡窝草,午时去换钱,偶尔买点肉食,有时候几颗鸡蛋,但大多数都是米粮,日子过得清贫。 用完晚膳,她打着火把去整理旁边的菜园子,锄头是向对面村子里的郑大哥租的,一天三个铜板。 自从那晚说开之后,她有好几天没同温之衡说过话。 说实话,他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。 天差地别的身份,见识,注定了他们没有交集。 说什么? 说今天天气很好,说晚上吃什么,说谁的衣衫又破了? 睿儿有时候会来陪她挖地,他这个年纪,正是什么都新鲜的时候,不知道什么叫做辛苦,就算被蚊虫叮咬得难受,也不想回去。 有次,在田里找到一窝鹌鹑,得了好几个袖珍的蛋,高兴得脸都花了,晚上还特意向他父亲炫耀一番。 有时候他会陪在一旁,用树枝写写画画。 “你画的什么?” 睿儿嘟着嘴道。 “父亲在教我认字,每天都要考我。” 陈十一沉默一会,随后问道。 “睿儿,镇上很多招工的,都要求认字,我也想学,你能教我吗?” 睿儿听得陈十一愿意与他同学,顿时读书习字都有了劲儿,每次学完教陈十一的时候,总是板起一张小夫子的脸,装模作样的。 “今天只认五个字,不认完不准吃饭。” 有时候他自已都认不全,但又不敢对陈十一说,怕失了他这个小夫子的风度,后来每次认字都很认真勤奋,这让温之远很是欣慰。 鸡窝草的时辰结束。 五月初,药店已经不收了。 陈十一很是焦急。 “薛大哥,你还知道哪里还有其他的活计?” 薛连星摇头。 “镇上要做活的人太多了,大家都想挣钱,实在是难啊。” 薛连星也没办法帮他了,再说,他已经看在南枝的面子上帮了她好长一段时间。 她百无聊赖地在镇上乱逛,经过以前卖布的成衣店,脑子忽然想到一个事情。 “掌柜的,你这里除了做成衣,还收刺绣吗?” 第23章 草芥人命 回了院子,陈十一在做饭的空档,小声问着温之柔。 “小姐,你会刺绣吗?” 温之柔听了,十分骄傲地说道。 “刺绣,当然会了,我的刺绣在京都,那可是数一数二的,而且,我还会极难的双面绣。” “哇,这么厉害。” 陈十一心想,这么厉害,还怕挣不到银子吗? 听那掌柜的说,一幅上好的刺绣,有的可以卖上百两纹银。 百两啊,这得多少个铜板,数也数不清了。 那岂不是可以住大宅子,用厚厚的被褥,粗棉布都看不上,直接要细棉布,又白又大的馒头,一天吃三顿,每顿吃两个。 “小姐,镇上的铺子收一些好的绣品,一幅可以卖很多银子,这样我们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 温之柔此刻的脸色发黑,很是愤怒。 陈十一想,自已没说错什么吧? “不能绣吗?” 温之柔厉声说道。 “当然不能绣,我绣的东西怎么能流于市井之中,供宵小之辈品鉴玩弄,我曾经绣了一幅千里江山图,被圣上亲自裱装于屏风之上,献于当今太后,现在,都在太后的寝宫里摆放着,这是何等的尊贵?你这样的人,蝇营狗苟,只知道每日算计,现在,竟然要折辱我的荣耀,我告诉你,想都别想。” 陈十一自然不懂这些,她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,确实不知道荣耀是什么。 听得小姐这么激动愤恨,想来,这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。 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…” 温之柔大声吼道。 “你离我远点…” 陈十一心想,真是可惜,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呢。 她想着,要不去学别人去深山挖陷阱,说不定能得些猎物,这个可值钱了。 不过这要非常熟悉猎物的习性才是,还要向别人学,但谁会把这个吃饭的技能平白无故地教给他人。 远水解不了近渴,不行。 她会做饭菜,要不去酒楼里聘个厨娘? 只是,她走了,这里就没人做饭,伺候这些主子了。 况且他们也不会答应的。 她会做一种很好吃的酱布袋饼子,只是,做这个要用到烤炉,她现在吃饭的铜板都没几个了。 真的好难啊! 要不大家一起饿死算了。 次日,她提了几尾鱼朝镇上走去。 走之前,她和温夫人说了,今晚她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,衣衫他们自已洗一下,晚膳他们自已弄。 温夫人点头答应。 “你去忙吧,这点子事情,我们自已会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