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7节
伯渊大口大口吃着米饭,极艰难地咽了下去,即便这样,他还是坚持不懈地一口又一口。 陈十一抬手制止了他。 “把你这一身骚包的红色给换了,收拾几身衣裳,随我同去吧。” 伯渊听得欢呼雀跃,一溜烟就跑没影了。 百灵看着伯渊的身影,惊得合不拢嘴。 “阿姐,如我没看错,他刚才还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吧?” 陈十一抿嘴笑了。 “嗯,你没看错。” “你真的要把他带去啊?” “嗯,放在安州,游手好闲的,指不定会闯祸,到时还需你们给他擦屁股,他最怕我和福大,也只有我俩才管得住他,带在身边,让他也干干苦力。” 到了云州的时候,天气已经冷透了。 陈十一马车里的炭火一直没停过,她这段时日,一直在马车里读书,偶尔出来和驾着马车的福大说话。 她哈着白气,搓着双手,坐在福大旁边。 “你那几个朋友都不冷的吗?骑着马,身上的衣衫还那么薄?” “他们到处走惯了的,再加上都是习武之人,这点严寒算什么。” 陈十一忽然笑了。 “小的时候我也能吃苦,手上长满了冻疮也没当回事,得了个馒头吃,就觉得美味极了。而如今娇养了几年,身边有了银子,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,以前的苦难却半分受不得了,可见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啊。” 福大淡漠地说。 “谁想吃苦啊,努力挣银子不就为了过上好日子。” “如若有一天,变得一无所有,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情景。” “人生起起伏伏,这很正常,所以,过好当下,才是最要紧的。” “那倒也是。” “别想着以后怎样,以后这两个字,就是不确定,既然不确定,那就有好有坏,有的做得成,有的做不成,把以后挂在嘴边,这种人本身就辜负了现在,没有现在的努力,也配不上有以后。” 陈十一想不到,平时最为淡漠的福大,其实是最有心的人。 “所以你支持我来边境,是觉得我做得对,是吗?” “当然,既然有了想做的事,立即行动,才能得善果。” 风越来越大,恐不好再前行,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。 他们这一行,带上粮食,总共有四十多辆车。 很是引人注意。 这一路上,福大的朋友在外出行颇有经验,多亏有了他们,才一路顺利走到了云州。 下一个州府便到了凉州,是大邺的最西北。 云来客栈被他们包了下来,安置好一切,陈十一带着福大和伯渊就到镇上到处乱转。 许是快到了边境地带,这边的房屋样式甚是粗犷,没有安州的婉约雅致,但也别有一番滋味。 路上行人匆匆,各路商旅走动,举家搬迁的,都接踵而至。 伯渊有些担忧。 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,这个样子极为吓人,我听说,若是丢了城池,乌羌国那边最喜屠城,万一…” 福大交臂冷厉说道。 “万一什么,有我在,你死不了。” 陈十一自顾自地环顾着城镇的周围,瞧见前面有一堆人,围着也不知道做什么。 伯渊倒是对这些很有兴趣。 “陌生的地儿,别乱跑。” “就看一眼。” 话还没说完,他的身影一溜烟就跑了过去。 不一会儿,他就跑了回来。 “一伙流氓,在调戏一个女子。” 福大忙说道。 “别乱管闲事,这里的人大多藏龙卧虎,不小心就惹祸上身了。” 陈十一表示赞同。 “咱们往前走吧。” 她经过那一群人的时候,不经意往那一瞥,瞬间愣住了。 “福大,我可能要真的管闲事了。” 说完,她就朝那一伙人走了过去。 那伙人差不多有七八人,各个身材魁梧,对面的女子穿着男子的灰色衣衫,衣衫现已破烂,破的比较厉害的都能瞧见红色的里衣,怪不得这几男的,眼神像贪婪的饿狼。 她乌黑浓密的发丝已经散开,显得她的脸又小又苍白,妍丽明媚的脸庞印着红痕,嘴角青紫,有一道小口子流着血丝。 眼眸有惊恐,但很是倔强狠厉,手中拿着匕首,才使得这些男子不敢靠近。 当陈十一走了近来,女子看见陈十一时,眼眸竟然湿润了。 “寻烟姐姐,你怎么在这,我们寻了你很久。” 说完,便搀扶着莫寻烟就要离去。 第179章 谈天 那几个人刚开始有点疑惑,后来见陈十一要带走莫寻烟,急忙拦住。 “又来一个美人儿,虽没这个模样艳丽,但也还不错。” 陈十一笑着说。 “各位大哥,我找我的朋友很久了,我现在要将她带回去,还请几位能行个方便,让一下行吗?” 其中一个恶人淫笑道。 “也不是不行,我们哥几个很久没喝酒了,有两个美人儿作陪,岂不妙哉?” 身后,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。 “想喝酒,看看我怎么样?” “谁…” 那人不耐烦往后一看,福大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他,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。 几人也见多识广,一看福大就是个高手,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便走开了。 陈十一也没心思到处逛,直接把莫寻烟带回了客栈。 客栈上房,陈十一取来了药,细细地帮莫寻烟匀满药膏。 莫寻烟摸了摸嘴角的伤口,不由得冷嗤了一声。 “我与你真是有莫大的缘分,邺国这么大,我们都能在一个犄角旮旯相逢。” 陈十一眉头微皱。 “你不是在京都吗?怎么跑到云州来了?” 莫寻烟疑惑地问。 “京都发生了很多事,你难道不知道吗?” 陈十一摇头。 “我离开京都快半年了,再加上,京都那边我已经没了产业,所以不重要的消息都没传到我这边来。” “不重要?” 莫寻烟笑了。 “温之衡的消息也不重要吗?” 陈十一没有回答,岔开了话题。 “你是如何到了云州?” “我父亲在朝堂上忤逆圣意,被贬岭南,因温之衡保我,我才没受到责罚,回了云州这边投靠外祖家,但,我这种身份,即便外祖疼爱于我,那些舅舅们都避我如蛇蝎,所以,我又自已出来了。” 陈十一之前就觉得莫寻烟是个离经叛道的闺阁女子,她无拘无束,不管他人的看法,只管自已所想所做,天塌下来,她死了就死了的无所谓。 就像现在,她父亲被贬,她从昔日的贵不可言到了现在被街头上的混儿欺辱,谈论起来,没有想象当中的泣不成声,相反却淡然自若。 犹记得初见侯府一家子,也就温之衡和温之远稍稍好点,其他女眷犹如天塌了一般,与面前莫寻烟的泰然自若,无法相提并论。 深陷泥垢里的花,有的垂死挣扎,有的傲然绽放。 人与人是不同的。 “风水轮流转,我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贵,也该我尝尝跌入泥底是什么滋味了。” 她眉眼微淡,嘴角却上扬。 陈十一拧了帕子递给莫寻烟。 “你出来了准备去哪里?” 莫寻烟摇头。 “不知道,天大地大,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