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节
比如这次。 竟然直接当街抢民女,即便消息封锁得严实,可也给自己埋线了。 意玉就很清楚这点。 她只是静静听梅闹发泄完情绪,讲完事情全程。 而后,缓缓发出一个疑问:“表哥,您是认真的吗?” 意玉叹了口气:“所以说,您掳我回杭州,单纯是为了威胁我,想让意玉因为恐惧,不敢和您夺家主之位?” “您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二,若是能两厢安好,意玉肯定会维持和气。” 本来,意玉的意思是想提醒梅闹,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,两个人好好商量,比自相残杀好。 但梅闹却直接想岔了。 他突然喃喃自语,看向意玉的眼神凶恶可怖:“是啊,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。” 梅闹突然出门,去请了自己的父亲,也就是意玉的舅舅梅双心。 舅舅也是个没脑子的。 但毕竟年龄大点,能做得了主事的,同梅闹两个人一合计,便来到了意玉跟前。 梅闹说:“反正你也没什么背景,离了我祖父祖母,就是一孤女。” “之前分家,梅家人死的死伤的伤,也就你一个女娃娃和我,我是唯一的男丁,爷奶他们还能让我去蹲大狱不成?” 两人眼神凶恶,眼瞅着要行个人命官司。 手都伸过来了,脖子都要被抹了,意玉突然说:“难道不怕被外祖母发现?” 梅闹嗤笑:“怕什么,祖母她虽说对你也还算不错,凭借女子身份做了家主,可那又如何?” “她心里,还是更喜欢男孩,更希望我做家主。” “绑了你这件事如果被祖母发现,甚至她都会劝和。” 意玉:“那外祖父呢?表哥不怕?” 梅闹哂笑:quot;外祖父就更不会怎么样了,他生性好闲,从不多管闲事,顶了天做个和事佬,提议你做家主也不过是掺和一脚罢了。quot; “劝你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亲情身上,令人觉着可笑。” 这时,意玉轻轻嗯了声。 舅舅:“别同她废话,赶紧把她嘴里塞布团扔海里,记得摁死,别用刀割喉咙,就算被渔民打捞到了,也可以说是她自戕跳海。” 然而,就是要给她塞布团时,意玉早早把自己的石头手串里的暗格打开,而后石头一转,转出了一把小利刃。 她割开了捆着手的绳子。 而后,趁着舅舅和表哥不注意,猛然用尽全身力气一顶,把正要给她塞布团,大腹便便体虚的舅舅撞开。 再趁着梅闹转身查看舅舅的时候,快速扒拉开柴火垛,后面贴着墙的部分有一处狗洞。 她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钻了进去。 她的身量小,钻进去也刚刚好。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的,她早早懂得了这个道理。 方才问他们怕不怕外祖父母,看似寄托于亲情,实则只是为了拖延时间。 表哥和舅舅压根没想到仓廪里有狗洞,他们从来都是在屋子里享受,根本不关注其他。 意玉不一样,她早早把梅家宅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摸了个遍,就是为了好趁着外祖父兴致来了愿意教她,学学管家。 意玉很快便摸到了梅家宅子的马厩。 找到了目前一匹最高最快的马,骑上,就要走。 她咬着牙,一点都不敢松懈。 马蹄声渐远,却又渐近。 即将到了城门的时候,意玉的精力撑不住了。 这些天的劳累,让她眼前混沌,几近昏厥。 不,不能倒下。 她想,想自己救自己。 因为希望就在眼前。 意玉的马没了控制。 她摔下去,手里还紧紧握着缰绳。 即便面前是死局,她也并没有怎么屈服,她的脑子一瞬间有了好些新想法。 她要不要再去求求舅舅,去说些谎话威胁一下表哥?什么办法都有,哪怕跌进海里了,也可以游泳。 不行了吗,真的不行了吗。 她要落在舅舅和表哥手里,真的就要被扔进海里不见天日了。 可却并没能彻底跌下马,脸砸地。 她彻底跌下去前,被一只手紧紧抓住,而后被抓着腰,提上了一头更高更大的马。 天无绝人之路。 男人金鞍勒、玛瑙鞭、金撮角,一身骄傲,明显是才受了封赏,就赶过来了。 同意玉灰扑扑的现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 意玉生出来一股胆怯与自卑。 她靠在他怀里,整个人被环住,男人身上的盔甲还带着凉意,硌得慌,但有衣料隔着,选个好姿势,也就舒服了。 他的怀抱很紧,意玉不想给他弄脏衣服,使劲力气想挣开,却又不得:“我,会弄脏将军……” 她感受到了一股冷厉的松香,让人脑子都混沌了。 让面前这个男人显得更冷漠,难以接近。 虚恍中,她看清了面前男人拧着眉,玫瑰色的薄唇紧紧绷直,烦躁怒意吓得人不自觉发抖。 是薛洺。 又是他,救了她。 薛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:“别动,自己都没力气了。别挣扎,先靠着我。” 这话刚说完,意玉更不好靠着他。 但她实在筋疲力尽,咬了咬牙,努力挺住—— 没挺住,彻底昏死过去。 昏死在他怀里。 * 而在城门的暗处,一白衣男子身骑白马,原地踢踏,生得仙风道骨,神清骨秀,无情无欲,让人看了不敢亵渎,似是莲花一般,在暗处看了意玉逃命的全程。 原本他是想救的,却被截胡了。 无妨。 经此一役,他发现这位未婚妻,是个大胆坚毅的女子。 他记住了她的性格。 手里有画卷,里面有她的模样。 到时候就好认了。 正巧,他因要主持国醮,也要去东京一趟。 能帮她一把,就能了结尘缘。 * 薛洺才算是得知了真相。 她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。 也并没有伤害过他的孩子。 她甚至能算得上是个极其可怜的人。 而他却直接妄加判断,直接给她定罪。 这是实打实的偏见。 他的错。 甚至,还在没有完全明白情况时,对她说出那么重的话。 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,独自在外面失踪了两天,在如今这个世道。 薛洺没有继续往下想。 他明白自己的罪过,去弥补,才是重中之重。 于是去告诉身边几个人脉广,嘴巴严的人求问。 但却一直没有丝毫消息。 梅家舅舅表哥一房,这次是报了一定要意玉死的准备。 什么线索都花大价格抹除了。 毕竟这些钱相对于杭州首富梅家这块肥羊来说,不足为奇。 薛洺派人寻找意玉这两日,却还能保持那份不论如何,都能气定神闲的姿态。 毕竟事情发生了,又不会逆转,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做完。 随着一个个派出去的骑兵都没有消息。 薛洺仍旧是上位者惯有的淡然。